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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互联网能否连接下一个10亿人?| 银河航天徐鸣访谈

作者:任然
2019/03/06 20:55

2月28日,美国一家名为OneWeb的卫星行业初创公司,将首批6颗近地轨道卫星通过联盟号火箭从法属圭亚那发射升空。

成立于2012年的OneWeb主要致力于构建覆盖全球的高速宽带网络,提出了“卫星群+近地轨道”的解决方案,摒弃了36000公里高的地球同步静止轨道,运行高度大约为1200公里,由此可以大大减少卫星与地表的距离,加速数据传输。

该公司CEO Adrian Steckel表示,首批6颗卫星的成功发射,标志着“太空互联网”时代已迈出了第一步。公司共计划发射720颗近地低轨道卫星组成星座,预期在2020年前完成发射和组网计划,为全球提供互联网覆盖服务。

“太空互联网”这一概念对许多人来说可能还比较陌生,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以往大部分的航天发射需求都是来自于大型国家任务。实际上,自从进入2015年后,商业卫星的需求呈现一种爆发式增长的态势,而这也使小卫星的应用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国内的商业航天又是怎样的发展状况?

雷锋网了解到,国内一家低轨通信卫星初创公司银河航天已规划组建采用5G标准的“银河Galaxy”低轨宽带卫星星座,由上千颗自主研发的5G卫星,在1200公里左右的近地轨道组成网络星座。

借这个机会,我们与银河航天创始人兼CEO徐鸣进行了一番畅谈。

太空互联网能否连接下一个10亿人?| 银河航天徐鸣访谈

从互联网到商业航天

银河航天是国内一家聚焦低轨宽带5G通信卫星的初创公司,成立于2016年,创始人兼CEO徐鸣为猎豹移动联合创始人、前总裁。

与近年来入场的其他商业卫星公司相比,银河航天的创始团队可谓是“圈外人”走进航天业。不过,徐鸣却并不认为建立银河航天是一次完全的“跨界”,而是瞄准了科技与商业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发生的一次碰撞点。

我不认为我能够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颠覆的、新的商业机会。我有机会创业的类型,一定是科技和商业发展的一个交叉地带。

徐鸣告诉雷锋网,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好产品、任何一个好公司的本质,既不是科技也不是商业。如果科技性产品不能服务已经有的一些商业机会,这个科技产品本身只是情怀。航天能够真正的落地,变成一个商业上可为的模式,就是要用航天科技去服务我们地球上的人类。

因而,在5G大潮汹涌而来的契机下,“用低轨通信卫星组建全球通信网络”出现在了科技与商业的交叉线上。这个商业机会不是to G的,而是to B的,(例如在中国是面向移动、电信这些运营商),而且还是一个全球的商业机会。用卫星对全球地面通信提供服务,真正带来了商业机会的变革,带来了从科技到商业的“交叉”机会。

不过,虽然找准了交叉点的定位,但造卫星毕竟不同于传统互联网产品,在资源整合、供应链配套以及寻找合作伙伴的过程中还是存在很大的不同和难题。

“比如说做手机,它是一个全球工业体系,你可以找到像富士康这样的地方,可以去找高盛、三星、LG、夏普,可以任意选择配件的供应方。”徐鸣举例说道,“但是航天不一样,首先航天没有一个公开的类似于像富士康这样的角色,其次航天一般代表一个国家最高科技的方向,所以在国际上没有一个开放的供应链体系。相比其他产业来讲,航天的供应链成熟度要差很多,做航天最大的困难其实就是源于这种不成熟。

雷锋网了解到,供应链体系的不成熟,意味着企业和市场要共同为商业航天梳理和建设一个标准,即如果一种卫星达到量产阶段,如何把它的尺寸、重量、功耗,以及环境适应性等各种性能的指标进行标准化。此外还要深入到供应商的一些实现过程,与供应商一起去实施标准,建立完善的质量保障体系。

此外从商业层面来讲,卫星行业及整个航天科技产业的整体的开放度都是不够的。以往航天的基础是以国家和科研院所为中心,以一层一层的国家行政命令来穿插运作。

“这种模式不商业。所谓商业的意思是由市场决定价格、品质以及合作方式,其研发和生产的所有时间进度安排都通过市场的方法去完成,这在今天也是不够成熟的。”徐鸣深知两种体系间的差距,坦然表示“商业航天目前在这些方面还都不太行。”

不过他也提到,此前做互联网行业的时候,不仅在做中国市场,也投身全球市场,做了很多在国外当地落地的事情,包括跟全球的很多运营商、手机厂商进行相应的一些合作。因此对于银河航天要做的事,他表示本质上也是要和海外运营商合作,在当地做落地的事情,以往的经验是可以借鉴的。

打开新的产业大门

回顾过往,不管是国内体制内的火箭还是SpaceX的火箭,都是to G服务,这和传统的航天产业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做了一些效率优化和成本降低,to G的服务仍然不会延伸出新的to B的服务,也没有办法延伸出来新的to C服务。

如果从商业和科技的结合来说的话,OneWeb是给航天科技真正打开了新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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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Web卫星发射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日,但在谈论起OneWeb前几日发射卫星的时候,徐鸣依然隐隐透露出兴奋之情。

他指出,人们不应该把卫星理解为高高在上的科技产品,卫星本质上是一个计算机,通过感知当前的方位、温度以及太阳的位置,调整自身的工作方式,它的技术本质与互联网、与地面上的电子科技产品别无二致,较大的区别就是太空中的温度区间更长。除此之外,实际上太空环境或许反而比地面场景条件更好,没有雨、没有空气、没有腐蚀等负面因素。

据雷锋网了解,以往的通信方向是地面的运营商通过铁塔,通过基站,通过各种路由器光纤,来提供广泛的商业联网的服务。在新的LEO轨道卫星出现之前,卫星网络和地面网络,可以理解为“两层皮”,融合较为困难。

这种基于地面的方式,如今在全球铺设这样一层信息高速公路的时候遇到了两个问题:

“因此衍生出来的一个新问题是,下一代有机会能够连接10亿人的产品是什么?”

徐鸣认为,是5G标准给了LEO新的机会。低轨道通信卫星,定义在5G的网络标准里面,成为5G网络标准的一个通信节点,这意味着天上地上第一次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天地一体化网络。以OneWeb为主的卫星通信模式,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当下通信产业的格局。无论是OneWeb还是SpaceX都在做这样的一些摸索,都在做这样的一些试验。

以5G为基础的新的联网设备及新的联网场景,这是新增的需求。无论是OneWeb还是Starlink,包括我们银河航天,这都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目标,从不同的场景,以不同的服务能力,能够到达更多的用户群体。

雷锋网获悉,同样在做低轨通信卫星的银河航天,已于去年10月25日将试验载荷“玉泉一号”借长征四号乙运载火箭(CZ-4B)之力发射升空,今年也将完成首发星的发射。

银河航天也将采用“小步快跑、快速迭代”的互联网模式,最终实现比OneWeb更低的卫星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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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互联网的挑战和「铱星计划」的前车之鉴

的确,OneWeb给航天科技打开了新大门,然而通信卫星其实也不是新生的产品。摩托罗拉公司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天基移动通信基站的建设,也就是“铱星计划”,在7条近地轨道上发射77颗通信卫星,并预计于1998年完成组网投入使用。

意外的是,这样一个划时代的天基通信计划,却在正式运行仅半年后即宣告破产,先进的技术最终败给了高昂的成本。这一事件无疑表明,即便是摩托罗拉这种巨头,也无法克服高技术带来的高风险,任何商业产品和模式都要接受市场的最终检验,盲目发展以及对市场错误估计的代价是惨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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铱星计划组网概览

在铱星计划失败的种种原因中,诸如地面通信抢占市场、早期手机笨重且昂贵等问题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复存在,但在市场运营构架方面,铱星计划的团队无法建立起一支整体的销售队伍,很多合伙人严重缺乏电讯业经验,无法设计完整的行销计划并建立各地区的分销渠道,最终形成统一有效的行销攻势,这些问题在当今商业航天发展太空互联网时依旧要谨慎面对。

在OneWeb此次发射后,国内有相关人士指出,OneWeb目前的商业模式很大程度上存在不具体、不落实的成分。OneWeb同样面临日渐上涨的成本问题,其进度已经严重落后于其他卫星公司,且目前尚未在地面应用等方面看到OneWeb所采取的具体措施。

而从技术方案的角度看,OneWeb的优势在于先天做的早,但优势也是劣势,其技术应用解决方案仍停留在以前的水平。OneWeb是披着New Space外衣下的非常传统的企业,终将走向铱星的老路。

不过据雷锋网从行业内了解到的信息看,OneWeb成为覆盖面积最大的互联网服务供应商的愿望并没有动摇。太空互联网将实现让全球每个角落都能高速联网的梦想,这势必引发一场新的互联网产业革命,背后是以万亿美元计算的市场。

OneWeb在低轨宽带通信星座领域的优先地位毋庸置疑,其发展经验可以为整个行业参考,其将汽车制造的概念引入卫星制造,将卫星各系统模组化,在生产线大量使用自动化设备,在关键检查点的测试设备可采集数据以缩短安装时间。在这样的模式下,规模化的低轨卫星对降低通信卫星成本有很大帮助。而其国际化合作的方式,也使业务合作及运营服务推进工作更容易在全球落地。

直面中美航天产业差距

毫无疑问,商业航天是当今世界最具挑战性和广泛带动性的高科技商业领域之一。据《The SpaceReport  2018》报告显示,2017年全球航天市场规模达到3835亿美元,其中80%为商业航天。

盛况之下,我们依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好长期发展的准备。中国卫星应用大会主席杨千里感慨道,太空互联网“没有十几年时间是做不成的”。

从国家来看,美国的商业航天发展最为全面完善,从顶层的立法,到政府层面的引导性采购,再到企业之间分工合作关系的建立,以及风险投资机构的进入,已形成了可自我持续发展的商业航天产业生态。

“中国在互联网、汽车等新领域已经有非常大的进步,但在航天领域,中美之间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在聊到客观现状时,徐鸣很冷静,“直观来说,要实现和美国同样的技术指标,就需要付出额外的时间或者空间的代价,比如我们的卫星体积可能就要比他们的大50%甚至100%,而这会让各项相应的成本增大很多。”

差距有多大呢?他特别强调,这个差距不是一两年的差距,而是代差。有的领域是一代的差距,有的领域是两代的差距。

不过他同时认为,这种代差对银河航天来说既是一项挑战,又是一份技术红利。在这种情况下,公司更有机会通过自身努力以及引入相应人才,不断积累以实现持续的快速发展和赶超。

雷锋网观察到,对于今天美国来说,无论是卫星还是载人飞船均早已经过了验证阶段,低轨道飞行器领域已从原来的科学研究和工程研制阶段进入了应用阶段,这些应用场景已能够看到商业价值。因此美国将这个领域完全放开,并且通过国家政府行为来引导企业开发这个方向。

据徐鸣介绍,美国的无线电管理部门叫FCC(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其运营商是相对开放的,或者说跟运营商的合作条件是相对开放的,目前FCC已经批准了OneWeb星座的美国落地申请。

中国也有相应的部门,即工信部和下属的无线电管理局,然而在卫星的批准这件事情上,国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执行政策。总体政策上肯定是支持的,但但目前国内商业公司还没有一个星座计划获得通过的先例,均是以实验星的方式来一颗星一颗星的申请。

航天领域目前最大的门槛,或许是国家能否在政策上更好的支持商业航天公司。商业航天是一个新的科技方向,必然会有相应的商业空间。这个商业空间在执行层面一定会有商业的价值,真正可能给公司带来门槛的是政策法规和准入。

“最终什么样的公司能够拿到什么样的资质,能够拿到什么样的通信准入条件,能够接入什么样的运营服务是最不确定的。”徐鸣提到,“在国家用何种方式对待空中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设,以及用何种方式允许民营的公司运营信息高速公路这两个点上,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相应的方式,只是在实际的执行过程当中,目前还没有看到清晰明确的界限和落地方式。”

商业航天,自强则万强

既然差距客观存在,有关部门和企业也已经足够重视,接下来又要如何闯过这一困难?

要出现一个由市场拉动的商业需求方,通过国家的逐步开放以及整个商业体系的逐步完善,两层拉动,共同完成。

徐鸣谈到,我国的航天工业体系已经非常齐全,通信卫星领域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人才也足够多。再加上眼下整个航天体制已经打开,在人员方面既有航天人的加入,又有互联网人才一并注入,因而商业航天实际上是我国军民融合最好的一个方向。

在美国,NASA对整个商业行业的支撑有目共睹,美国政府和企业进行了妥善的分工,NASA只负责做深空探测飞行器等具有科研性质的航天任务,具有市场化应用可能的航天任务交由商业航天公司负责。

“我们政府和企业之间还没有形成这样的配合,我觉得这不是政府不愿意分工,还需要企业从自身找原因。”徐鸣的观点非常犀利,“美国政府接受商业航天公司,是因为它们做出了更好的技术和更有价值的产品。而放眼目前国内的商业航天,谁敢说在技术、运营成本和对社会的拉动作用方面不比国有航天集团差?”

中国的商业航天公司也要勇于担这个责,证明你真的有这个能力接过这一棒,而不能只会向国家要政策,自强则万强。

虽然目前在商业航天领域还没有军民融合的先例,但他表示,地方政府其实对航天产业有很大的支持热情,因此如何建立更好的整体规划、形成更强的市场引导,以及企业如何与政府配合配套形成合力,还需要企业更多的努力。作为行业和这个产业的开拓者,应该积极的跟国家和地方政府相应的层面继续对话,尽可能通过协商和讨论的方法能找到融合点。

他表示,自2014年《国务院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发布后,我国也在逐步朝这个方向开放和放开。到目前为止,国内已有一百多家商业航天公司,美国有的,我们也基本上都有了。虽然在开放程度上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中国的商业公司已经完全可以展开相应的商业运营。

“一个方向打开的时候,往往是一呼百应的。一个人喊一嗓子,后面就跟上了很多的人。”徐鸣最后总结道,“我对商业航天这个方向的理解或者说信心,其实是来自于这样一些力量的支撑。这些变化,可能验证了这个行业本质的人心所向和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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