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中较早接触计算机的幸运儿可能还记得90年代家里第一次买电脑的经历:虽然家长给孩子买电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学习”,但真正让小孩激动的是游戏。以今天的眼光看,那时的PC游戏画面简陋、玩法落后,AI只会作弊;可对于未曾接触过电子游戏的少年而言,那些满是马赛克的画面如同梦幻变为现实。
自Windows 95和Pentium CPU让Wintel联盟一统江湖后PC游戏产业就开始蓬勃发展。游戏公司、工作室层出不穷,画面、音效突飞猛进,玩法也不断创新,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消费者成为PC游戏玩家。反过来,快速发展的PC游戏又大大促进了PC的性能进步,带动了整个产业发展。微软作为桌面操作系统的垄断者,一方面通过研发和推广DirectX API等方式帮助了游戏产业扩张,另一方面也是这一产业兴旺发达的最大受益者。
但IT业的风云变幻是如此迅速,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PC游戏普及3D技术短短数年之后,专用游戏主机的市场就已经扩大到开始挤占电脑游戏饭碗的程度。2006年开始PS 3与XBox 360成为家庭电子娱乐的主角,PC游戏逐渐边缘化。2010年之后的智能手机浪潮更是将新一代玩家的注意力从显示器和电视前夺走,手机游戏成了最大热门。与此同时,在主机平台上没能占到便宜,又丢掉整个移动操作系统市场的微软只能眼看着苹果和谷歌取代自己成为电子娱乐界的最大赢家。
PC游戏的衰落与微软多年的不思进取有很大关系:虽然电脑的性能增长迅速,但是易用性一直没什么根本改善。Windows平台上漫长的启动时间、复杂的程序安装过程、令人担惊受怕的病毒木马、难以快速掌握的键鼠操作等都是立在玩家面前的高墙,将仅仅是想放松一下的用户拒之门外。相比之下,主机、手机游戏虽然画面比不上新锐PC,但玩起来没那么多麻烦事,更容易获得玩家青睐。更深层的原因在于PC游戏本质上只是比主机画面好些、比手游规模大些,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绝技吸引顾客,自然也就逐渐失去了玩家的支持。
眼看着自己在电子娱乐产业被两大对手越甩越远,微软也终于沉不住气要打一场翻身仗了。下一代的Windows 10系统将独占DirectX 12 API,并整合XBox应用、提供将桌面游戏串流到移动设备上的功能等。微软决心大大加强Windows 10对游戏的优化,简化游戏运行的准备工作,使PC游戏能与主机、移动设备跨平台互通,以此赢回开发者和玩家的垂青。按微软的设想,只要玩家的电脑、游戏机和手机、平板都运行Windows 10,就可以随时随地在任意设备上轻松运行各种类型的游戏了。跨平台联机游戏也将普及,方便玩家与朋友合作或对战。
诚然,微软的设想还是比较吸引人的。能在手机上远程运行电脑上的游戏大作是很多人的梦想,跨平台联机也是很受欢迎的功能。然而,单凭这些就足够让PC游戏业复兴了吗?恐怕不够。人们喜欢手机游戏,更多是因为手游可以随玩随停,能充分利用大量的碎片时间。但在革命性的互动方式出现之前,复杂、耗时的电脑游戏难以吸引一般玩家专门抽出大块时间攻关。至今个人电脑的主流操作设备仍然是历史悠久的键盘鼠标,连游戏手柄都十分罕见。像是Kinect这样的划时代互动技术对大部分PC用户来说有如科幻电影。在互动手段的限制下电脑游戏难以有革命性变化,即便是Windows 10也无法改变其对主机、移动设备的劣势。
真正能拯救电脑游戏的很可能是类似HoloLens眼镜的虚拟现实技术。这类技术需要很强的运算能力,移动设备难以满足需求;且适合游戏的虚拟现实系统较为复杂、不方便移动,PC的劣势在这里不怎么重要。但即便微软发布HoloLens时描绘了美好的未来,也无法为这类系统大规模普及订下时间表。或许等到虚拟实景技术改变电子娱乐产业时Windows 10已经进入退役周期了。因此,起码在Windows 10这一代系统的生命周期中微软的理想是难以实现了,PC游戏产业将继续被挤压和边缘化,重现辉煌更是一纸空谈。
00年代出生的孩子大都从小接触各种电子产品,他们对PC游戏的兴趣远远不如曾经如痴如醉的父辈一代。学生话题的主角从红色警戒变成五花八门的手游,背后则是IT业的新旧更替。旧时代的霸主想要重振旗鼓、成为新浪潮的领军者是很困难的,微软要在游戏业夺回优势地位还需要继续修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