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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作者:肖漫
2020/09/24 18:21

任正非与张一鸣之间,第一次产生交集,是共同上榜《时代》杂志。

在“2019 年全球百大最具影响力人物”评选中,任正非入选至业界泰斗行列,张一鸣为业界领袖。

“泰斗”与“领袖”,恰到好处地界定了这两位企业创始人,而这背后的区分标准,关乎创业背景、经历沉淀,公司属性各个方面。

而这些,也决定着即便在同样的禁令遭遇之下,任正非与张一鸣,有着不同的「攻守道」。

「先行者」任正非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1987 年,任正非创立华为;这一年,张一鸣仅 4 岁。

当时,国内通信行业正处于“七国八制”局面(通讯市场上共有 8 种制式的机型,分别来自 7 个国家),这决定了华为初生之时,就不得不参与本土的国际化竞争。

最终结果也不难得知,华为在竞争中活下来了。

1994 年,任正非带队赴美考察,不久后便确定了走全球化战略——要在未来 3-5 年,让华为全面与国际接轨。而此时,华为成立不过 7 年,既无技术优势,也无规模效应。

于是,华为从偏远、动荡的国家入手,从 0 开始征战,非洲、中东、南美,再到亚太,一点一点向海外扩展。

这一时期的华为,过了不少苦日子。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据《大潮澎湃:中国企业“出海”40 年》一书描述,华为开始远征海外之时,正处于中国企业开始在海外崭露头角的第二阶段。可以说,华为是中国企业出海的先行者之一。

对于这一时期,书中的描述是——中国企业在海外市场开拓,更多的是在黑暗里摸索,没有经验,亦缺乏借鉴。

按照书中的界定,张一鸣领导字节跳动走向全球化处于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第四个阶段,已有多年经验总结,对“游戏规则”的理解也更为深刻。

经历十年征战,2004 年,华为业务范围已覆盖 90 多个国家和地区,并逐渐开始与欧美国家建立合作。

尤其是美国,这是任正非在 1994 年考察期间就决定入驻之地,不仅在于其占全球半数的电信设备采购量,而且关乎美国强大的科技实力;而华为,需要美国市场检验技术能力。

2001 年 - 2013 年间,华为既要应对美国思科等强敌的竞争,还需面对美国政府的质疑与调查——2012 年,美国国会发布调查报告称,华为设备可能用于监听,禁止华为在美国销售电信设备。

尽管困难重重,但对于这块“硬骨头”,任正非是决心啃下的。

2013 年 11 月,任正非在内部讲话中表示:

总有一天我们会反攻进入美国的,什么叫潇洒走一回?光荣去走进美国。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此后,不仅电信设备,华为手机设备也打入了美国市场,但美国对华为的限制,并未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近二十年的海外攻防战中,任正非一直少有发声。据央视公开报道的资料统计,截止 2019 年,任正非接受媒体采访不超过 10 次。

不过,在华为 2019 年被列入实体清单之后,任正非一改往常的低调作风,频频在媒体上露面发声。

2019 年 5 月 15 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一份行政命令,将华为公司及其 70 家附属公司列入出口管制“实体名单”。

政令颁布第三天,华为创始人任正非接受了日本媒体《日本经济新闻》的采访时,强调华为没有做任何违法行为,并表示华为“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面对美国单方面的制裁,任正非直言:

我们不会像中兴通讯那样,在美国的要求下改变我们的管理,也不会接受监管。

在此后的半年中,无论美国政府采取何种措施,任正非依然坚定表态,除了更新华为在禁令之下的发展状况,也表明了华为对于制裁的态度。

华为本身一直就是伤痕累累,也不怕被再打击一下。

这是任正非的底气,也是华为的底气。毕竟,华为发展至今三十余年,吃过的苦头,不在少数。

不过,底气的根源,更在于业务表现。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禁令颁布后第五个月,华为首次公布了前三季度业绩。数据显示,截至 2019 年 9 月 30 日,华为实现销售收入 6108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24.4%。其中,消费者业务中的华为智能手机业务前三季度发货量超过 1.85 亿台,同比增长 26%。

另外,截止 2020 年第一季度,在全球 5G 通信设备市场中,华为稳居第一,市场占有率达 35.7% 。

今日华为,已不同于 21 世纪初刚进美国之时的华为。

2020 年 9 月 15 日,美国对华为的芯片断供禁令正式生效,华为消费者业务彻底被扼住喉咙。

然而,在受禁一年多的时间里,华为也被快速催生出鸿蒙系统,且迭代至 2.0;建立起 HMS 生态,API 数量迅猛跃升。

这一时期,正是任正非所言的“烂飞机补洞”时期——

“烂飞机”的一些洞没有完全补好,华为公司修补完这些“洞”需要两、三年时间,重新恢复振兴需要三至五年,当然,在振兴过程中,还是逐步会有增长。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除了频频发声,受禁期间,任正非更是亲自带队走访高校,北京大学、上海交大、复旦大学、东南大学等均包括在内,鼓励大学生“要做看似没有意义的研究”,大学“要让青年学者们敢于向上捅破天,走到国际最前沿”。

就在上周,任正非还参加了中科院座谈。不难看出,当下的任正非,依然十分活跃。

在此前频频露面的采访中,任正非曾自称“不是善于斗争的人”,但面对斗争之时,他的态度却是——除了胜利,我们无路可退。

「冒险家」张一鸣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敢想敢拼的冒险家——这是张一鸣对于自己的定义。

他曾在公开演讲中表示,“因为刺激,所以创业”。这种要冒险、敢冒险的精神,贯彻着他创业的始终;当然,字节跳动也包括其中。

在字节跳动之前,张一鸣有过四次创业经验,其中有过与大学师兄一同开发产品,也曾以技术合伙人身份与王兴共同创办饭否,经历过独立创办垂直房产搜索引擎"九九房”,但大多以失败告终。

字节跳动是让张一鸣真正声名鹊起的一次创业,应该也是最为发挥冒险精神的一次。毕竟,今日头条曾被传统媒体群起而攻之,如今 TikTok 在美业务仍生死未卜。

七月伊始,TikTok 被美国政府盯上,特朗普 7 月 8 日表示,正在考虑禁用 TikTok。TikTok 成为中兴、华为之后,美国下一个制裁目标。

而这距离张一鸣亲自挂帅,出征海外市场,仅仅过去 4 个月。在字节跳动 3 月 12 日的架构调整中,张一鸣将中国区业务交棒给张利东和张楠,决定亲自领导公司全球战略和发展。

“Born to be global”,是张一鸣对字节跳动的定位。

事实上,自 2015 年字节跳动开始寻求全球化发展以来,海外市场一直是张一鸣对字节跳动发展中极为重要的一块版图。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图源:清华经管学院官网

张一鸣曾在 2018 年与清华经管学院院长钱颖一对话时表示,希望三年内实现全球化,有超过一半的用户来自海外。

同年,在一次公开演讲上,张一鸣直言“华为是字节的榜样”,他表示:

华为在海外搭建电信的基础设施,构建了全球网络的连接,成为全球范围内的基础设施,我们希望能够实现中国软件移动应用的全球化。

为此,张一鸣推出了多款出海产品。其中, TikTok 是最为大放异彩的那一个。

推出仅三年时间,TikTok 全球下载量超过了 20 亿次,业务覆盖 150 个国家。尤其在 2020 年上半年,TikTok 下载量高达 6.26 亿,冲至全球第一。

和华为相比,字节跳动的全球化成果,来得容易些。

不过,特朗普的一声令下,TikTok 的发展变得生死未卜。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是 TikTok 全球第二大市场。

与任正非在禁令之后的频频发声不同,在 TikTok 生死垂危的几十天中,张一鸣始终鲜有发声。从官方回应来看,张一鸣亲自发声一次,字节跳动发布声明三次。

7 月 29 日,美国财政部长 Steven Mnuchin 证实,TikTok 正在接受美国商务部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审查。

值得一提的是,CFIUS 对 TikTok 的调查早在 2019 年 11 月就已开始进行,理由是字节跳动在 2017 年收购美国社交媒体应用 Musical.ly 时没有寻求 CFIUS 的批准。

尽管在收购之后 TikTok 试图寻求各种方式自证平台安全性,包括将 TikTok 打造成独立运作的海外公司,数据储存在海外,且不向总部发送;向外部专家展示 TikTok 如何审核平台内容和保护用户隐私数据;聘请外国高管等,但这个雷,终究是埋下了。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7 月 31 日,特朗普再一次表态,表示可能将禁止 TikTok,同时也正在寻找 TikTok 的替代品。

与此同时,有消息传出字节跳动正寻求出售 TikTok 业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吐槽声和骂声——“跪族”、“美分”、“软弱”······

外有禁令胁迫,内有舆论刺激。8 月 3 日,张一鸣首次作出正面回应。

在《TikTok 进展同步以及我的一些想法》全员信中,张一鸣谈及了面临的挑战,表示不认同出售的决定,但又不能不面对制裁,不放弃探索任何可能性。

信中,张一鸣也提及了初步应对方案——

我们尝试与一家科技公司就合作方案做初步讨论,形成方案以确保TikTok能继续服务美国用户。

这一回应,不如任正非那般强硬,但合乎情理。

尽管字节跳动出海正值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好时候,但摆在张一鸣面前的,依然是一道新难题,毕竟,在 TikTok 之前,尚未有软件出海取得这般成功。也就是说,这道难题,并无参考答案。

另外,基于软件出海的特殊性,尽管字节跳动有算法优势,但对美国而言,寻找一个 TikTok 替代品,并非难事。

张一鸣“遇见”任正非

在张一鸣发表全员信的同一日,特朗普将字节跳动限期于 9 月 15 日;这一日期也是华为芯片禁令生效日。摆在张一鸣面前,仅有两个选择:要么剥离出售 TikTok;要么被封禁关停。

三天后,8 月 6 日,美国宣布清洁网络计划,措施之一便是下架包括 TikTok 在内的中国 App。这意味着,对字节跳动的封禁,不再只是停留在特朗普的口头层面。

限期的逐渐逼近,禁令不断收紧,领军的张一鸣在全员信之后再未表态,而之后的三次官方声明,一次是针对 8 月 6 日的行政命令的发声,一次是宣布起诉特朗普与美国政府,而最近一次,则是关于传言的澄清。

在近两个月的磋商中, TikTok、甲骨文和沃尔玛三方达成协议,且特朗普原则上批准了这一交易。不过,TikTok 在美国仍然生死未卜。特朗普最新放话称美国公司必须完全控制 TikTok,否则将终止交易。

张一鸣的冒险,还在继续。而此时的任正非,正走访于高校之间。

在字节跳动高速发展之时,张一鸣曾将其比作一辆行驶中的车,他表示:

高速行驶过程中,更要握紧方向盘,尤其全球化相当于换轨道,我们要修整汽车,而且还不能停下来调整,我们不能减速,必须同时往前走。

对一个敢于冒险的人而言,高速行驶时要紧握方向盘,路遇障碍时更应如此。

起于《时代》,缘于时代

一家是成立了 33 年的硬件技术公司,一家是创立仅有 8 年的互联网公司;一位是改革开放浪潮下的创业者,一位是互联网时代的创业先锋。

不同时代背景、不同企业属性、不同创业路径······

任正非与张一鸣之间,实则并不具有同一维度的对比性。无论双方作出何种选择,每一位看众都有不同的评判标的,并无统一标准。

另一方面,华为和字节跳动、任正非与张一鸣,其实也是时代长河发展之下的两个缩影,是两个不同的时代标记,因一方禁令而被共同留在了今日。

不止于共同上榜《时代》杂志,任正非与张一鸣之间的最大交集,是时代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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