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天前,负责百度元宇宙数字空间产品“希壤”的百度副总裁马杰,官宣离开百度。
自此,在BAT三家大厂中,不同程度主导公司元宇宙领域探索的重要角色——马杰、谭平、沈黎,已经悉数离职,也标志着BAT三家公司在元宇宙对应的业务的低潮来临。
只看前浪推后浪,当悟新人换旧人。随着 AGI 的风刮向大厂,在过去两年缺乏表现的元宇宙迅速失宠,曾放在元宇宙上的精力,也加倍扔到了各自 AI 大模型的建设上。
回望马杰、谭平、沈黎,这三位代表了中国大厂元宇宙业务的人,从他们的起落,就能看到大厂元宇宙业务的兴衰。
说起马杰,可能又不少人会问:为什么一个数字安全专家,突然跑去负责百度元宇宙项目的开发?
在之前的文章《百度希壤负责人马杰离职,BAT最后一个元宇宙一号位也已离开》中,雷峰网对马杰有过介绍:马在安全领域深耕了二十年,曾经在瑞星、安全宝两家数字安全公司叱咤风云。
论技术实力,马杰不弱;但虚拟空间、交互体验,并不是马杰为人所知的长项。故而,希壤自面世之初,在画面和交互这两个维度,就一直饱受外界的诟病。
忆往昔,百度对元宇宙不可谓不重视,但派马杰来主掌工作,到今天,这个动作也耐人寻味——究竟是把技术专家派向了重点业务;还是通过让马杰做他并不擅长的工作,来将他逐渐边缘化?
而在了解之后,雷峰网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出奇地简单。
把时间略微倒回,到马杰将安全宝出售给百度的时间点,不难发现:
马杰和安全宝的加入,主要出口在于做 To C、To B 产品的输出。
成立于新千年的首日,到2015年,百度的历史已有15年之多。而百度自己的系统安全,作为公司发展的运维基础,发展历史不会短,实力也不会差;而安全宝作为国内第一家完全基于SaaS模式为用户提供安全防护服务的公司,自然承载着帮助百度向外输出安全产品的重任。
但对外输出安全产品,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意,同时期在大厂的安全技术大佬,也大多都面临着这样的情势。
在腾讯任副总裁的丁珂,在2018年转向 To G、To 大B 的项目,在政企市场中拿到不少订单;
而之前和马杰同在安全宝,后重新回到阿里的“道哥”吴涵清,带给阿里的东西也并没派上用场,在安全、视频监控、云产品多个赛道兜兜转转之后,也在近期再次离开阿里,投身在“AI短视频”的方向开始创业。
然而凭借云业务,腾讯和阿里两家公司在安全方面的产品输出,也能有着不错的营收,百度的云业务相比来看规模要小一些,对于负责安全业务的马杰腾挪的空间自然也更小。
而也有坊间传闻,希壤这个项目,是厌倦了安全业务的马杰主动请缨,想在新领域为百度开疆拓土。
虽然元宇宙的技术还远未成熟,但好在这是一个新的领域,大家的差距不大,一切皆有可能。
希壤面临的战斗,必然是持久战。对于这一点,马杰自己也清楚,故而他在项目一开始,给希壤定的版本号,就是负数——在希壤刚刚公布时,马杰定下的版本号,是-7.0。
路途虽远,但马杰仍以脚步丈量。版本也一步一步地,从负数走向0.0。如果这样做下去,马杰或许有可能一步一步地,把希壤做成大家想象中元宇宙的样子。
但AGI和大模型的突然闯入,2022年底在科技圈掀起滔天巨浪,却鲜有人能够预知。
一直以来,百度从来不惧成为“出头鸟”。文心一言作为中国发布的第一个对标ChatGPT的通用大模型产品,和希壤——国内大厂第一个发布的元宇宙数字空间产品——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比起尚需时日验证的希壤;AI这一波,显然比元宇宙更落地,更具象,天花板也更高,本身和百度“AI 公司”的定位更契合。
如此这般,昨天的“小甜甜”,就成了今天的“牛夫人”。
有接近马杰的圈里人猜测,马杰走,一方面是要给希壤迟迟没有成绩“背锅”,再一方面,也是自知留在百度,战略也不会再向一个“明日黄花”倾斜。
“公司再大,也不会任由一个没未来的业务‘苟活’。今天百度把重点逐渐从希壤身上拿掉,我觉得完全没毛病。”一个接近百度的从业者,这样对雷峰网(公众号:雷峰网)表示道。
如此,离开可能就是马杰最现实的选择。
在上一篇文章中,雷峰网也有提及,马杰在官宣离职之前,早已进行了2-3个月的交接。这样一来,马杰决定离职的时间,大概就是百度文心一言的发布的前后。虽然具体情况尚未可知,但故事的确令人浮想联翩。
官宣离开百度仅数日后,马杰下一步的去向就被公之于众——他回到了李开复的麾下,并在创新工场的体系下,创立了一家生成式AI公司“零一万物”,在这一轮AI的风潮中,搏一搏机会。
(有关未来马杰、谭平、沈黎在 AI 2.0 时代的创业方向,雷峰网也会持续报道,欢迎添加作者微信:william_dong,交流行业一手情报)
不知道,今天的马杰,会不会想起12年前,在创新工场和李开复的支持下,成立“安全宝”的那一天。
而12年过去,马杰归来是否仍是少年?
而希壤,在马杰离开后,雷峰网也听到消息,未来并不会被百度全盘放弃,甚至也做好了下一步的安排。
风物长宜放眼量,希壤走向“0.0”的路还有多长,目前还有不少的不确定性。
和马杰的情况可能有所不同,谭平专长的是三维视觉和图形学——正是XR对口的专业领域。
他选择加入阿里的时候,正赶上了阿里人工智能的鼎盛时期。
天猫精灵、自动驾驶……阿里在AI方面的不少尝试,都见到了实打实的成效,并且让外界能够看到阿里在人工智能领域持续投入的决心。
所以当人工智能实验室负责人浅雪找谭平讨论XR规划时,谭平是十分兴奋的。在加入阿里之前,谭平曾在360负责扫地机器人产品研发,对消费硬件兴趣很大,与浅雪几乎一拍即合。
谭平相信,到了 XR 的时代,所有的内容和互动,都会因为显示形式的变化,完成从二维到三维的重构。从电商到社交网络,从应用到底层,从To B 到 To C,整个互联网行业都会因此而变化。作为下一代计算平台,XR是未来必然的趋势。再结合阿里的平台,这件事情没有不成的道理。
而事实证明,当时的谭平想的太简单了。
诗云:“仰望星空的人,总以为星星就是宝石,晶莹、透亮,没有纤瑕;飞上星空的人知道,那儿有灰尘、石渣,和地球上一样复杂。”这首短诗,用来形容谭平加入阿里达摩院的境遇,相当合适。
摩拳擦掌,来到阿里之后,谭平期待着能够甩开膀子,做成一番事业。然而在他刚加入不久就传来人工智能实验室解散的消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硬件压力太大,谭平又实在不想放弃 XR,于是做软件,成了当下最直接的选择。
XR 结合阿里的商业模式,最直接的,就是“XR 逛街”——用 XR 技术,把手机上二维的购物体验,变成三维。疫情期间阿里国际站的VR Showroom正是由谭平团队孵化,并被数万商家采用。
他们也通过阿里云承接了一些XR博物馆、XR景区的项目。然而这一切和最初设想的下一代计算平台的宏大目标相去甚远。
后来虽然因为元宇宙的热潮,阿里成立XR实验室,一度加大投入力度。但很快又因为外部大环境的变化而调整。谭平认识到,XR在阿里的路,恐怕愈发艰难。
谭平离开后,接替他位置的是京东数科 AI 实验室前首席科学家——薄列峰。
有业内人士对雷峰网分析,谭平的加入,人的因素要大于业务的因素。
在计算机视觉这一块,阿里当年两个P11——华先胜和张磊——在城市大脑的领域做的风生水起。专长三维视觉的谭平加入,实际是在阿里的视觉领域,补全版图的最后一块拼图。
但时过境迁,谭平离职的时间点,正是阿里开始实行单个部门独立核算制的时候——一言以蔽之,无论什么部门,都必须独立产生营收独立造血。
在这种情势之下,XR 实验室无法在短期内获得效益,长此以往,前景并不好看。
说到底,最终还是落到了上面谈到的一个问题:一个“苟活”的项目,与其生得“憋屈”,不如死个“痛快”。
离开阿里,谭平又暂时回到了象牙塔,在香港科技大学电子与计算机工程系(ECE)和机器人研究所(Robotics Institute)任教,职级正教授。虽然时有谭平即将创业的“绯闻”,但目前还没有定论和官宣。
谭平和 XR 在阿里逐渐淡出,也让不少在阿里从事 XR 研究的员工选择了离开。
而其中不少人,包括不少P6、P7级别的人,便选择了加入腾讯的 XR 部门。
不少人又是满怀期待,希望能在鹅厂完成他们在阿里未竟的 XR 事业。然而命运又无情地开了一个玩笑——没过多久,腾讯的 XR 业务也全线关停,而这些 XR “难民”们,又不得不为自己的生计而进行一轮新的奔波。
腾讯 XR 自研业务的收紧,始于黑鲨收购的叫停,在沈黎离职之时达到高潮,23年1月的“业务暂停”如同终幕的“预演”,而到了2月中,一切才终于尘埃落定。
在腾讯 XR 项目组,黎叔是被人们寄予厚望的“主心骨”。不少人在黎叔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工作室开始人心耸动;而几个月后的业务暂停,不少人还幻想着,这只是一场“休克疗法”,调整了业务方向后,腾讯 XR 还能有新的未来。
直到 HR 开始分批找员工开会谈话,铁一样的事实被摆在台面上,不少人才真的相信,自己在鹅厂的旅途已经结束了,尽管几个月前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而事实上,接替沈黎低调入主腾讯XR的,是IEGG来的钱赓,这也预示了腾讯 XR 的命运:
如果说,待过大厂、带过硬件团队的黎叔,算是技术派的领导;那钱赓则是代理派的领导,他来到腾讯,主要的工作成果有二——管理游戏平台 WeGame 和引进代理任天堂掌机 Nintendo Switch。
这么看,在腾讯关停 XR 自研项目之后,坊间传出的腾讯正谋求引进 Oculus Quest 的传闻,正是钱赓的专长。
追溯沈黎的离职的原因,坊间传闻扑朔迷离,只得沈黎亲自出面澄清,在朋友圈转发媒体文章辟谣:“那些经济问题谣言,开会被带走,作为特务被带走的种种谣言都是假的,不负责任的编造。”
而据雷峰网的消息,沈黎在离开腾讯之后,并未继续从事 XR 相关工作的打算,反而是看好了时下正火的 AI 领域,准备创业自立门户,并且也获得了资方的关注。
本质上,沈黎做 XR 硬件的经验,不如他在游戏产品上积累的经验要丰富。加入腾讯前,他曾先后在育碧和Epic两家游戏大厂有工作经历,经验相当丰富。
“懂游戏、爱游戏”,成了接近沈黎的人对于他的评价。
而这次沈黎的创业方向,雷峰网了解到,可能是 AI 大模型、聊天机器人和数字人的结合,在他擅长的图形和交互领域,尝试新的可能。
对于腾讯 XR 员工,不少人离开了曾经给过他们“元宇宙”梦想的鹅厂,也有不少人甚至选择了离开 XR 这个行业。
其中一些人,也像沈黎一样,选择了加入大模型的行业,在新的金矿挖掘新的机会。
而不知道,他们是否偶尔会在梦中惊醒,想起自己追逐风口,而又被风口抛弃的那一天。
BAT三家大厂,元宇宙业务纷纷迎来低潮;而 AIGC、大模型更具表现力的前景,则吸引了大多数科技爱好者的注意,就如同当年元宇宙的概念抓人眼球一样。
于是,有人会说:元宇宙只是一个过时的概念,而现在它已经是过去式了。
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诚然,2021年,概念的炒作给元宇宙招来了大量的热度,也同样燃起了不少“虚火”。当虚火燃尽,外界只看到了光彩照人的过去,和洗尽铅华的现状中间的巨大落差。
倍感遭到欺骗的人们,往往用“骗子”来定义“元宇宙”。但炒作不是它的本质,元宇宙的内核——一个堪比现实世界的数字空间、从二维向三维的显示与交互革命——从这个概念出生至今,就从未改变过。
但在经济下行、“降本增效”成为科技公司主题的今天,科技公司需要有新的排序。BAT等大厂将有限的资源投向离业务和落地更近、也更有想象力的生成式AI与大模型,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而生成式 AI、AI 大模型的出现,对于元宇宙来说,非但不是抢占注意力,让元宇宙陨落的“罪魁祸首”,反而是让其能够快速成长的催化剂。
元宇宙当下的一个重要问题,雷峰网曾在多篇文章中有过描述,是内容的匮乏——用户来到数字空间,无论通过手机、PC、还是XR,往往缺乏内容,玩不起来,就产生不了活跃和留存。
有些厂商,意图用 Web 2.0 的思维来解决这个问题,以 PGC(专人产出内容)带动 UGC(用户产出内容),做“元宇宙版的抖音”,但这个模式目前还没人走通。
而生成式 AI 和 AI 大模型的出现,却给了元宇宙一个新的可能——AIGC。
一个在元宇宙和 AI 领域都有涉猎的业者对雷峰网表示:元宇宙内的二维、三维内容,可以快速由 AI 补足、更新;由 AI 大模型驱动的数字人,也能快速地让虚拟空间产生更多的玩法和交互。
元宇宙需要 AI,AI 也同样需要元宇宙的数字空间和 XR 新一代计算平台,作为落地的场景,来拉动产品的变现。
AI与元宇宙的相互促进,从今年Nvidia将年度大会GTC 2023的主题设定为“AI 和元宇宙时代的盛会”也可见一二。黄仁勋在大会上说出了那句广为人知的“AI 的 iPhone 时刻已经到来”,而 Nvidia 的策略则是,通过 Omiverse 平台推进元宇宙与AI能力的融合,加速和打通AI在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两端的落地,与自身的显卡业务形成闭环,一举两得。
相比之下,无法像 Nvidia 形成闭环的 BAT 们则选择了两步走,在元宇宙上“战略性收缩”,先发展 AGI 与大模型;一旦他们在AGI和大模型上取得突破,再回头捡起元宇宙,属于“磨刀不误砍柴工”。
时下,还有不少人,坚信着2年前自己对于元宇宙的判断,也能看到 AGI 的大潮,能够带给元宇宙的助力与推动。
就在市场对元宇宙的热情逐渐褪尽的今天,千呼万唤始出来,今天(北京时间6月6日),苹果的头显Vision Pro 正式发布——单讲 XR 就讲了45分钟,不仅使同日发布的 Mac 和 IOS17 较之黯然失色,也让关注这个圈子的人又重新燃起了热情。
“从周期上看,现在应该找 AI 和 元宇宙两个行业曲线的交叉点——我赌的就是这个节点。”一个在元宇宙领域探索多年的从业者,对雷峰网如是说。
(未来,雷峰网仍会持续关注元宇宙和大模型等前沿技术领域的优秀创业者,欢迎添加作者微信:william_dong,交换认知,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