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0 年 8 月 7 日,全球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峰会(CCF-GAIR 2020)正式开幕。CCF-GAIR 2020 峰会由中国计算机学会(CCF)主办,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雷锋网联合承办,鹏城实验室、深圳市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研究院协办。从 2016 年的学产结合,2017 年的产业落地,2018 年的垂直细分,2019 年的中国人工智能 40 周年,峰会一直致力于打造国内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规模最大、规格最高、跨界最广的学术、工业和投资平台。
根据大会安排,峰会首日进行到下午16时,以“纪念Thomas S. Huang:中国计算机视觉的40年传承”为主题的圆桌论坛,在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长讲座教授陈长汶的主持下正式开启。
美东时间 2020 年 4 月 25 日,计算机视觉之父黄煦涛教授去世,享年84岁。一代宗师陨落,学界唏嘘不已。今天,黄煦涛教授部分生前好友和学术弟子相聚于此,纪念先生对中国计算机视觉发展的贡献,并以此回顾中国计算机视觉的 40 年传承。参与本次圆桌论坛的嘉宾有:
陈长汶:鹏城实验室副主任,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长讲座教授,IEEE Fellow;
沈向洋:清华大学教授,前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
杨士强:清华大学教授,鹏城实验室党委书记,CCF 会士;
张正友:腾讯 AI Lab & Robotics X 主任,CVPR 2017 大会主席,ACM、IEEE Fellow;
颜水成:依图科技 CTO,新加坡工程院院士,IEEE、IAPR Fellow;
田奇:华为云人工智能领域首席科学家,IEEE Fellow;
王孝宇:云天励飞首席科学家;
文镇:腾讯看点内容 AI 实验室负责人。
论坛中,陈长汶教授表示,黄煦涛教授被大家称为Tom,他在数字图像处理、模式识别、多媒体等领域做出深远贡献,是当之无愧的计算机视觉一代宗师。
同时,先生终其一生严谨为学、宽厚为师、谦逊为人,培养和影响了无数后辈学者。他亲自指导的博士和博士后有120多名,其中超过30名在世界知名院校任职。而且不仅是学术界,黄煦涛教授的弟子还遍布产业界,几乎所有大型IT公司和初创企业都有Tom弟子担任要职,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接下来,现场所有专家学者和参会人员通过一则纪念短片,共同回顾了黄先生不凡的人生历程。
Thomas S. Huang纪念视频
视频过后,沈向洋博士不禁哽咽,他表示,Tom在其读研究生的时候已经是泰斗级人物,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自己有幸能够与Tom相识,并得到其关心和指导。Tom为人治学的态度和精神,以及他与太太的一生深情,始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另外,沈向洋博士还分享了一则趣事,称Tom先生严谨治学的同时,还是一位风趣幽默的段子高手。
此外,参与论坛的嘉宾们也各自表达了对黄先生的怀念和敬仰之情。
杨士强教授主要谈到了 Tom 与清华大学讲席教授组制度建立的深厚渊源。他表示,Tom领衔的讲席教授组是清华大学最早期的讲席教授组之一。从讲席教授组的制度建设、队伍组织到落实实施等一系列工作,他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这些开创性的工作,为清华大学讲席教授组制度奠定了基础。讲席教授组带来了海外学术资源,对清华大学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产生了长远的重要影响。
谈及Tom的学术贡献,张正友博士也表示,Tom 对计算机视觉的影响是全球性的,而不仅仅是中国,他也推动创立了 ICCV。自己虽然不是 Tom 的学生,但是很早就听说他的名字,他也一直是高山仰之的丰碑。Tom 非常平易近人,自己与他保存了几十年的友谊。原本想在疫情结束后马上去看他,但苦于一直没有时间,也去不了美国。最后还是要感谢Tom的家人给我们组织了线上的告别会。
同样,颜水成教授也表示失去Tom非常难过,他说自己人生的最大遗憾,就是在与Tom最后一次连线时因为网络原因没能最后道别。除了学术,恩师让人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爱和谦卑。他强调,
人的内心深处有很多真而纯的东西,我们大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把它放弃掉了,但是恩师却以一种非常优雅的方式把这些东西活出来了,这是我们渴慕拥有却又高山仰止的。
田奇教授在谈及Tom时称,自己当年在选择导师的时候,询问学长谁适合做老师,学长推荐了 Tom,而自己与 Tom 谈论 了10 分钟后就成为了他的学生——成为 Tom 的学生是自己学术生涯中最幸运的事情。
同为Tom学生的文镇博士表示,自己其实是后辈,Tom 是自己的博士导师,杨士强教授也是自己清华的老师,自己的父亲比 Tom 小一岁,所以 Tom 和夫人像父母一样对自己非常关心和照顾。文镇博士强调,Tom 终身保持了对新技术和新想法的追求,除了计算机视觉,他还做视觉和语音的结合、视觉和图形学的结合,目前这种思想还在落地。
随后王孝宇博士分享了他初识Tom时的感受。他表示,自己是在 2009 年第一次见到 Tom,当时感觉他非常谦和,完全没有学术泰斗的距离感。很多学者力行谦卑但掩盖不住身上的气场,Tom是那个让你感受不到气场的那个学者。他还称,Tom 成就了很多人,不仅仅是他的学生,他在中美学术界和工业界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中国不少知名的 AI 科技公司的核心创始人,都受到过Tom的教诲,因此对中国的AI进程影响深远。
最后,陈长汶教授也谈到了自己心中的黄教授。他表示,Tom 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真正是学术上的巨人,自己虽然达不到那种高度,但一直在努力。Tom 确实是几十年甚至是一个世纪才会出现的一位学术大师,另外从一些琐事里面我们能够感受到他的为人非常谦逊,不仅学术做得好、为人好,他与夫人的一生也是幸福的一生,夫妻恩爱的楷模。
他表示:
他对我们有专业上的影响,也有人格上的影响,我们非常幸运成为他的学生,而且我们也非常努力地想成为他那样的导师。我相信在学术界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在工业界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尽管大家的角色不同,但是我们都希望成为 Tom 这样伟大而又平凡的人。
最后,在大家的掌声中,纪念 Thomas S. Huang 圆桌论坛环节正式结束,而整个 AI 前沿专场也由此画上圆满句号。
以下是圆桌讨论部分内容,雷锋网根据现场速记做了不改原意的缩写。
主持人陈长汶:我想说几句,为什么论坛的主题叫中国计算机视觉的40年传承。本来今天高文院士也要参加的,因为有紧急公务没有来,高文院士和黄教授是几十年的交情。40年传承是怎么样的说法呢?40年的传承,大家也知道黄教授,应该说大陆的弟子占70-80%,我是中国大陆第三个加入他的小组,第一个是翁巨扬,第二个是刘允才,我是第三个。
你可能会问,到底黄教授培养了多少?在国内100人的博士生不是那么罕见,但在国外非常少见了。他应该有120多个博士生,而且是去世前3天还在为一个博士答辩。他1936年生于上海,算起来应该几乎是60年的耕耘。还有一些跟他很有缘的博士,比如说沈院士不是“黄家军”,但也是我们的朋友,也算是沈院士的老师辈。
40年传承是怎么回事呢?故事从十几年前的香港讲起,有一次黄教授到香港过圣诞,还有一位比他年轻10岁的人,他在中国也是响当当的,就是原来科技部副部长马颂德,马颂德1946年出生,这是一个10岁。当时高文院士也在香港,高文院士是1956年,第二个10岁就出来了。下面一个10岁是谁?1966年的,我肯定不是,这么老了。现在笑得最美的就是,也就是沈向洋院士,当初有这样的传承。再往下10岁,是沈向洋的学生孙剑,从1936年的Tom,到1976年的孙剑正好是40年。我相信比孙剑年轻10岁的学生也有了。这个树是很深的。中国计算机视觉40年传承的故事,这不是一般的故事,而是实实在在的。这是“40年”的解释。
另外,我想说一下黄教授底下还出了很多人,台上就有好几个嘉宾,包括水成、田奇和我,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应该说人才还是蛮多的,“黄家军”开会的时候几桌都坐不下,因为有徒孙,我们还算了一下,他那一支下来的第四代,也就是学生的学生的学生应该差不多在10年前就是博士了,也是蛮杰出的。很多人没有机会跟黄教授交往,如果你有机会交往就会发现,他是非常容易跟你聊天,就跟你爷爷聊天一样的,没有感觉这是中国一个世纪以来,计算机视觉的老大。也许你有一个答案,虽然他是我的导师,还是要实事求是,他不仅自己学问做得好,在学术界还培养了很多人,刚刚讲了那几个“40年”。底下有马颂德、高文和沈向洋,他们都把黄教授作为老师。
再讲讲两个事情,最后一个事情等我讲的时候再讲。1984年黄教授在上海演讲,演讲题目是“图像处理的10大问题”,1998年,14年之后,在芝加哥举行的图象处理大会,把这个一打开来看,还有6个没有解。后来经过很多年,我所知道的2010年左右还有4个没解。也就是说,他看得很远,可以看几十年前做预测,很多人把它作为论文来做,很多是很难解的。这是他的学术上的视野。
2006年在多伦多举行多媒体会议,他还做了图像检索的十大难题,等一会儿最后跟大家分享。
我先放7分钟的视频,放完视频之后就请沈向洋院士开始,再回到场内,场内讲完之后再由王孝宇讲,我最后再总结,现在请控制中心放视频。(视频见上文)
最后,我在向洋演讲之前再补充一点,黄太太今年1月离开,黄教授是4月,这两个人是形影不离,这两个人差了整整90天离世,黄太太先走,黄教授也就追随她而去了。我们都很悲痛,在美国又是疫情期间,当初限制只有10个人,而且只能在室外举行葬礼,但同时有140多人的学生、朋友,同步进行了哀悼,感谢大家。
各位嘉宾的分享内容:
沈向洋:视频非常感动,非常感谢大家一起做的视频,我非常高兴有这样的机会怀念Tom。想讲几点,首先Tom是计算机科学、计算机视觉的泰斗,年轻一代对Tom的名字不是很熟悉,我们念研究生的时候,Tom名字已经威震四海。第一次见他是他访问的时候,我同学通宵达旦给他做材料。今天在计算机视觉领域,大家有很多的成就,这要非常感谢Tom的多年积累。另外,Tom教会我们很多做人的方面,自己也非常有幸在过去几十年有机会跟Tom有接近的机会,特别感谢在亚洲研究院期间他对我们的关心和指导。Tom和太太一生深情,是我们作为父母、夫妻学习的榜样。
另外,我特别想讲,Tom是非常了不起了的段子高手,我想跟大家讲两个故事。第一次是在CVPR的时候,Tom拿了一个终身成就奖,当时有两个“Tom”领奖,另一个是Tom Binford,Tom Binford先领奖,他说我已经退休了,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这个奖,但是发了我就来领这个奖了。到Tom来领奖,他说,“Unlike Tom,he said he is retired,I'll never retired,Good Soliders die in the field,good professor die in classroom.(我和Tom不一样,他说他已经退休了,但我永远不会退休,好士兵战死沙场,好教授在讲台鞠躬尽瘁)”。我想Tom是真正实现了他的这样的讲法。
还有一个故事是在2005年ICCV的时候,我和马(颂德)老师一起做主席,邀请了当时一批华人计算机视觉的学者一起吃晚饭,吃饭的时候Tom就讲起了“论名字的重要性”,说一个人的名字非常重要,名字取得好,以后就会更加出名,如果你的名字是Fei-Fei Li(李飞飞)、Yi Ma(马毅)就非常了不起,当时李飞飞和马毅都是在UIUC做Faculty(教职),Tom也在帮助年轻学者宣传了一下。然后他又开正友的玩笑,正友已经蛮出名了,但是名字太难念了,老美都念不出来,如果名字好听一点,正友今天就会更出名。他说,像Harry和我就是知道自己名字很难念,就起了个英语名字混过去了。
Tom非常伟大,也非常了不起,虽然离开我们没有多久,但是非常怀念Tom。非常感谢长汶组织这样的机会让我们缅怀Tom,我们只有不断的努力,才能不辜负Tom对我们的期望,谢谢大家。
杨士强:
杨士强:刚刚长汶讲了很多Tom学术界的贡献,对计算机和视觉领域的影响,我讲一个题目,就是Tom和清华大学讲席教授组制度的建设。
2000年前后,清华开始尝试引进海外讲席教授。我当时是计算机系副系主任,负责教师队伍建设,认为这是一个提高师资队伍水平的好机会,于是就开始积极尝试联系讲席教授人选。
Tom是清华计算机系的老朋友,与张钹院士、徐光祐教授等老教师一直保持密切学术联系,而且Tom经常来访清华给与指导。我们认为无论在国际学术界的影响力,还是从我系重点发展的学科方向,Tom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首先向学校进行了推荐。
但是当进一步落实工作细节的时候发现聘请全职讲席教授来工作很困难:这些有名的教授都太忙,要求他们全时离开一年甚至几年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我们就和学校领导、以及讲席教授本人一起探讨,能否改变一种方式,把讲席教授改为讲席教授组,由一个讲席教授领衔,带领一组人来共同组成一个团队。为这个制度的建设,Tom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并且在2002年完成了正式聘任,在全校也是最早的讲席教授组之一。有了这个尝试,我系又在2003年聘任了姚期智讲席教授组,清华其他院系也都延续了这种方式。
Tom为讲席教授组的组织花了很多时间。每个成员都经过他本人和系里教授们共同讨论,包括信号处理、视觉、多媒体、以及图形学、人机交互等领域的13位专家:J K Aggarwal、Alfred.M.Bruckstein、Helmut Potmann Michael Lew、Mark Johnson,还有几位华人教授:孙明廷、张大鹏、张建伟、黄正能、刘志强、蒙美玲、翟树民等。他们在清华前前后后工作了4年,这4年中,每个人每年来一、两个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讲席教授组最主要的工作是共同指导研究生开展学术研究。他们把海外最新的学术资源带进来,给学生讲前沿学术讲座、开讨论会,面对面指导研究生。学术交流渠道拓宽了,开阔了学生眼界,研究水平在不断提高。通过讲席教授组,建立了中德博士生交流项目和京港研究生学术论坛,这些制度一直持续多年,这些都对提高研究生培养和学科建设水平,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是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过程中的一个重要举措。
张正友:刚才Harry(向洋)谈起Tom“论名字的重要性”这个故事,我接着来聊一聊。首先,Tom和Harry都说他们用英文名字比较好记,容易出名,说明Tom和Harry都是谦逊的人。他们的成就难道是仅仅因为叫了这个名字就被世界认可吗?显然不是,他们非常谦逊。另外,Tom确实对学生非常爱护,我不是Tom的学生,名字也确实很难念。Tom有很多中国学生的名字都比较难念,比如Juyang Weng,后来他建议学生取了个英文名,Juyang就成了John Weng,这样外国人好记一点。我没有Tom的中国学生那么幸运,所以都一直用中文名字。
我听到Tom的名字很早了,是大学毕业最后一年(1985年),那时候在浙江大学无线电系,系主任是顾伟康教授,刚从Tom那边进修回来,那时候是第一次听说Tom,之后我便去了法国。而第一次见到Tom是在1988年上半年。我是1987年开始做计算机视觉研究,算起来已经有三十三年了,在计算机视觉研究领域还是相当长的。见到Tom是因为他和她太太来法国参观我的实验室INRIA,那时候Tom在计算机视觉领域是上帝一样的存在,真是像上帝一样的存在,你们作为学生也能够体会到我那时候激动和紧张的心情,但是Tom非常平易近人、睿智儒雅,很容易就跟Tom保持了几十年的友谊。
Tom在我的学术生涯里,一直是我高山仰之的丰碑,失去Tom我非常难过。原本我想在疫情结束后马上去看他,但是苦于疫情中美交通隔绝,去不了美国。也感谢Tom的家人给我们组织了线上的告别会。
今天我想讲两点,当然,今天大会的目的是为了纪念Tom对中国计算机视觉的影响、传承。
第一点是Tom对于计算机视觉界的影响是全世界性的,并不仅仅对华人计算机视觉领域的贡献。当然对于中国的贡献更是无与伦比的。无论是学术界还是工业界,很多活跃的领军人物很多都是Tom的学生,或者是跟Tom关系非常紧密的学者。但是,在长汶他们第一批大陆学生过去之前,Tom已经有非常多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所以Tom是实实在在的桃李满天下,从这一点来看,Tom的影响不仅仅是中国的,而是世界的。
除了学生的培养,还有Tom对计算机视觉领域发展的贡献。我做计算机视觉比较早,那时候计算机视觉的研究还是非常初级的,大部分都是凭感觉做事情,非常ad hoc,缺乏理论。Tom是从八十年代初开始把几何理论引入到计算机视觉,比如那时候的摄像机标定、运动分析等,他和我的博士导师Olivier Faugeras还合写过一篇非常经典的关于基础矩阵(E Matrix)的运动分析的文章,他们共同推进了基于几何理论的三维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建立。
此外,他还推动创立了ICCV,国际计算机视觉大会,这是视觉领域最高级别的会议,第一届ICCV是1987年在英国伦敦召开的。我们在国内熟悉得不多,好像更熟悉CVPR。当然CVPR发展到现在的规模,Tom的贡献也是巨大的。
所以第一点我想强调的是,Tom的影响是全球性的,说Tom是世界计算机视觉之父之一是当之无愧的。
第二点,我想说一下Tom对于我的个人影响,无论是研究课题、第一本书的出版,还是当选IEEE Fellow和ACM Fellow,都离不开Tom的关怀和支持。在2016年庆祝Tom八十大寿的发言中,我也回顾了Tom对我学术生涯的深远影响,今天时间关系就不展开了,大家感兴趣可以网上搜一搜。
虽然Tom不是我的博士导师,但他是我永远事业生涯的导师,我现在还在继续追随Tom大师的脚步。谢谢。
颜水成:人一生的遗憾不会特别多,对于我来说,当前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在恩师最后一次连线时,我们也预感到这可能是与恩师最后一次连线,因为网络的原因,我准备要说话的时候,会议突然掉线结束了。本来期待第二天跟恩师能连线,但是,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就收到消息说Tom已经走了。这可能是我最大的遗憾,没有在Tom的最后时间点跟他道别。
恩师过世之后,在微信朋友圈我的分享是恩师让人感受的是满满的爱和谦卑。昨天我准备了这一张PPT,在学术之外很多的维度综合起来有这么几点非常深的感受,人能够在工作和生活中取得好的平衡是非常重要的,Tom和Margaret做到了,Tom每次出行的时候,在孩子大了之后,都会和Margaret一起出差。另外,Tom做到了事业和友谊的融合。大家可能不知道,像我们华人里面做视觉特别好的,刚刚说到第三代和第四代,比如说高文院士和沈向洋博士,他们跟Tom夫妇保持了家族的友谊,他们在圣诞节的时候会经常聚在一起进行交流分享,他们在事业成功的同时,把友谊长期保持下来,这个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Tom对于人的教导很多时候都是非常精炼的,他不会给你大篇幅的讲道理,很多时候回答非常简练,同时,这种教导又是无我的。比如说像很多人教导别人的时候经常会喜欢说,我是因为怎么样,才成功的。但是Tom讲的时候都是非常简洁的词语,就像给你讲一个真理。我到NUS做教授时问Tom,怎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教授?他说“Just be yourself”,因为好的教授各有不同的方式,非常的简单。
Tom的研究是非常务实的,如果他想把这些研究成果做商业化,是非常容易的。但是Tom基本上没有探索这些方向,而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潜心育人上。他非常多的学生都进入了各种顶级公司,美国几乎所有顶级公司都有他的学生或者是到他那里做过交流的。
综合起来,我的感受是,人的内心深处有很多真而纯的东西,我们大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把它放弃掉了,但是恩师却以一种非常优雅的方式把这些东西活出来了,这是我们渴慕拥有却又是高山仰止的。我就分享这么多。
田奇:我是20年前成为Tom的学生,那时候Tom已经是世界级大科学家了,我从个人角度一谈Tom给我印象深刻的,他对学生非常Nice。1997年转学,问学长哪个教授适合做老师?学长说Tom Huang。我就上了他的课,也很有兴趣,在路上碰到了Tom,我说“Tom,能不能成为你的学生?”他说“周一我们谈谈”。跟他谈了10分钟,就接受了我做他的学生。对于我个人来说,成为Tom的学生是我学术生涯当中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Tom和Margaret对学生非常的关心,在那时候也有一种说法,学生在毕业的时候都希望结婚,在我之前的学生在毕业前都能找到女朋友,在我们之后的师弟是毕业之后能结婚生子,早一点安定下来。大部分学生很难达到Tom的成就,但是有一点是Tom对于学生非常Nice,沈向洋说名师出高徒,高徒也出名师,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学生Nice一点,也能培养更多更强的学生。谢谢。
文镇:我在现场的嘉宾中相对来说是后辈,Tom是我的博士导师,杨士强老师是我清华的老师,之前微软做实习的时候,正友和向洋给我很多的指导。我跟几位再次缅怀Tom,心情非常激动。我自己的父亲比Tom小一岁,所以,对Tom和Margaret像对自己的父母一样。2001年Tom去清华,就是我陪Tom去的。在那一次他和我父母见过,所以我自己的心中一直觉得Tom和Margaret像我的父母一样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说到Tom的传承,几位老师说到Tom对于后辈和相关后辈的研究人员都给予非常大的帮助,就像我毕业后第一个工作在IBM研究院,第一次出重大成果、第一次申请评奖都是Tom给予我和我的团队很大支持。Tom终身保持了对新技术和新想法的追求,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新的思路、新的突破。我在读博士的时候,Tom除了做计算机视觉,还做视觉和语音的结合、视觉和图形学的结合,很多想法在不断的推进,就包括我现在在腾讯的工作也是把这样的思想推广到实践中,落地到当前的工作当中。
刚刚向洋和正友提到Tom是非常幽默的人,从我对Tom的观察来说,也是努力学习的成果。比如说那一次陪Tom到清华,Tom说在飞机上不能思考学术问题,因为比较颠簸,他就会看跟幽默相关的书,经典幽默漫画,他在那个过程当中学习别人是怎么幽默的,再把自己的幽默创造性的表达出来,不管他和我们开会,或者是出去做演讲,以及跟陌生人做交流,他都会把幽默作为交流中很重要的部分。有一次对我们说,研究除了做论文之外,幽默也是很重要的部分。这一点也是我自己要持续提升的。刚刚水成提到Tom非常Nice,对学生的教导非常精炼,而且他非常有耐心,有时候Tom对我说的话,包括我20年后回想起来,还是发现我做得有不够的地方,还是要持续的提升。今天在这里,大家一起缅怀Tom,也是对我们今后工作的一个督促和鞭策,争取把AI这个领域做得更好。谢谢。
王孝宇:首先非常感谢长汶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在这里缅怀Tom的精神,我第一次见Tom是2009年,记得第一次买车开到芝加哥,参加The Great Chicago Area Vision Meeting,有很多教授在分享他们还没有发表的工作,也是我第一次比较深入地接触学术交流。见到Tom的第一感觉,是他的谦和。后来我博士毕业之后也到了很多高校做学术上的交流,可能很多的学者都非常想把自己变得很平易近人和幽默,但是大部分学者还是很难,因为有气场在,很难以平常心交流,但是Tom非常不一样,他是非常平静的长者,可以和他交流所有的事情。
博士毕业之后跟Tom组的交流越来越多,我当时去了硅谷NEC Labs American工作,每年Tom会派一两个学生到NEC做实习。今天的主题非常好,“中国计算机视觉40年传承”,那时候NEC和Tom一起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在2009年的时候获得了最有名的计算机视觉领域的比赛PASCAL VOC 的冠军,团队名字叫NEC-UIUC,就是和Tom的团队一起组队。NEC-UIUC的联合团队也在2010年获得了第一届ImageNet比赛的冠军。
Tom成就了很多人,他的学生在和工业界合作的时候也成就了很多地方,实际上NEC Labs American在2009-2012年之间变成硅谷非常知名的计算机视觉实验室,这是Tom,Tom的学生以及公司互相成就的过程。NEC当时有余凯,有林元庆等知名学者,他们随后去到百度、今日头条、腾讯,阿里巴巴,再后来这些学者们回国创立不下于五家AI公司。这样的传承不仅仅是前辈对晚辈的传承,也是从美国到中国,从学术界到工业界,再到创业公司的伟大传承。如果中美这股科技传承是洪流,那Tom的影响是洪流当中强大的一部分。从学校,到中国的非常知名AI科技公司,包括在座的水成师兄、田(奇)老师等。
我想说,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希望在这般传承过程当中把每一件事情做好,共同缅怀Tom的精神,和更多人交朋友,培养更多人,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陈长汶总结:
我们今天请来的嘉宾都从不同角度给我们展现了Tom。实际上,他们除了将一些具体的例子外,他们很多实际上是很难用一些语言来表达的。因为对我们来讲,可能Tom的一句话,我们二十年后才能悟到。
结束之前,我想让大家看看我刚才提到的十大挑战,先来看一张照片,是我答辩的时候和Tom的合照,当时是1992年,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我的答辩。实际上在很多教授没有这样的情况。我的Proposal有两个方向,结果做完一大方向,Tom说你可以毕业了。另外一个方向怎么办?Tom说另外一个方向找别人做吧。估计你的老师原来说你要做一些东西,你没做完不能让你走的,但Tom知道,该毕业就可以毕业了。
好,我们来看06年ICME ,我那年是主席,Tom做了一个报告,题目就是《Ten Challenging Problems in Content-Based Image and Video Retreval》。我们来看下十大问题有那些依然存在。 先是Semantic Gap没有解决;Audio做得比较好,Data Intgerity现在依然存在,Mining依然是个问题。Machine Learning,当时是06年,Machine Learning is Nowhere。我就不一一说了。虽然实际上Tom个子不高,但是他真正是学术上的巨人。我是远远达不到他的高度的,虽然我们一直在努力。希望他的学生或者后面有可能超过Tom,不过我想这会比较困难,因为Tom可能是确实是几十年甚至是一个世纪才会出现一个Tom。
刚才讲的似乎都是一些琐事,但是从这些琐事里面你可以感觉到他为人非常谦逊,不仅学术做得好,为人好,Tom和Margert相伴的一生也是幸福的一生,夫妻恩爱的楷模。我想他们虽然离开我们很仓促,但是我相信他依然活在很多人当中。他对我们的影响可能比自己的父母还更为全面,因为父母大部分没有专业上的影响,而他既有专业上的影响,又有人格上的影响,整个做人的影响,我们真是非常幸运能成为他的学生,而且我们也非常努力地想成为他那样的导师。我相信在学术界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在工业界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尽管大家的角色不同,但是我们都希望成为 Tom 这样伟大而又平凡的人。
好,今天我们就到这,谢谢大家。雷锋网雷锋网雷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