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7年2月4日-9日，人工智能领域的最重磅会议之一、第31届人工智能大会（AAAI-17）在美国旧金山举行。AI科技评论全程参与了本次会议并进行了报道，并独家采访了AAAI协会主席Subbarao Kambhampati（Rao）。
Subbarao Kambhampati（Rao）：马里兰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博士毕业，2000年成为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全职教授，同时也是ASU人工智能实验室Yochan研究小组负责人。2014年当选为担任AAAI协会侯任主席，曾获1992年NSFF研究启动奖，1994年NSF年轻研究员奖，2001-2002年工程教学卓越奖，2004年IBM学院奖和4个Google研究奖（2007年，2010年，2013年和2016年） 。
以下是AI科技评论对Rao的采访全文，由夏睿，亚萌共同编译而成。
AI科技评论：本届AAAI大会举办得非常成功，那么请问您，本次大会有哪些地方给您印象最深刻？
Rao：我觉得这次大会的规模真的是很大，会议设置了许多不同的活动，其中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周日的 “AI In Practice”环节，这一环节讲述AI在具体行业中的应用，很多来自Amazon，Google，Facebook的人来到这里共同体讨论AI如何使各行业转型。通过这样的活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聚集在这里。我们现在急需解决一些问题，尤其是在制造业。我们这届大会来到了湾区，而湾区是许多高科技行业的中心，通过讨论AI与产业的结合，这部分是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
另外在博士论坛，大会还邀请了很多博士参加到会议当中，让我们了解到许多最前沿的发展情况。在过去15年，每届大会都有许多主题演讲。而人们也能从这些业内人士的讲述中感受到AI的乐趣所在。
另一点让我觉得很欣喜的是，虽然这个AAAI最初只是一个美国本地的组织，AAAI的会议基本也都在美国举行，但现在我们看这个会却是非常国际化的；这届AAAI大会，参会者中有30%是美国人，30%是中国人，还有来自世界其他国家的人共同参与，完全国际化的会议，我觉得这非常好。
AI科技评论: 如您所说，如何促进AI与产业的结合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话题。除此之外，您担任AAAI协会主席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Rao：这说起来就有意思了。我是在两年前被选为AAAI主席的，也就是2014年6月，而在此之后的两年，我一直是侯任主席的身份，我会更近距离的观察前一任主席如何领导协会，我见证了这个组织，以及AI在行业内的快速发展。比如，那时开始，语音识别技术已经开始应用在智能手机中，AI正在不知不觉渗透进我们的生活。但是，一般人可能会感觉改变来的很突然。所以可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虽然AI已经在如此飞快的进步，但是你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的挑战其实是如何让社会公众正确理解我们在做的AI。我会花很多时间去参与一些关于AI政策方针的会议，会上每个人都会表达社会大众对于AI的看法。但是，每一次我们举办这样的会议，大家都会特别关注那些耸人听闻的言论。你要知道，无论谁在哪个地方说了什么，对AI的发展都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这些说法会在学校里面发酵，因为学校里的专家教授会进一步向大众阐释这些观点。
不过，挑战也是机遇。因为过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认为AI与自己无关，但是，好像突然一下一切都变了，生活中处处都有AI。这次AAAI的组织者在来参加会议的路上也惊奇地发现，如今有那么多的人在谈论AI。所以虽说是挑战，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AI科技评论：2016年对AI来说的确是特殊的一年。对于普通大众来说，AlphaGo的胜利让他们意识到，AI可能改变他们的生活，那么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AI时代的到来的？
Rao：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生活在AI时代中了。你可以把AI的发展和孩子智力的发展进行对比。孩子们先是拥有感知，比如他/她先是能看到这个世界，接下来他们可以对事物有所控制，后来逐渐拥有社交和情感能力，再接下来便可以进行推理，完成任务等。而对AI来说，最重要的则要先进行训练，然后让它像AlphaGo一样学会下棋。
而最有趣的地方是AI是近些年才开始拥有感知能力的。比如，通过神经网络等机器学习的方法，它们“看”和“听”的能力已经大大增强。在AlphaGo刚进入人们视野的时候，它的成功被认为是AI领域的重大进步。但是今天，大多数人的手机上都有AI助手，比如谷歌的语音识别功能“OK Google”，人们对AI的出众表现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
对我来说，我承认AlphaGo这样的AI机器相当厉害，但是我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说AlphaGo拥有和人类一样智能的大脑。但其实不是的，AlphaGo只是做搜索算法。而在我看来，真正的智能是我能学习模仿别人的思考方式，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能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我觉得在如何让AI帮助人类上，这些方面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做到这些，他们才能真正成为人类的好帮手。AI确实能下得一手好棋，但这并不是我们发展AI科技的初衷，我们是想让AI在生活中切实帮助到人类。
人们总是认为，自己懂得如何回应别人的期望，或如何进行社交等，都是理所应当。但是一旦机器能变得像“某个人”一样（比如成为围棋冠军），大家就觉得不可思议了。不过，对我而言，如果机器能和我交流、能从本质上理解我想做什么，为我提供所需帮助、帮我预测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并阻止我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行动，这些会更令我感到惊讶。大家早已把AI在生活中为人们提供的帮助当做习以为常，但对于研究人员来说，还有许多重大研究挑战等着我们去解决，这也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AI科技评论: 普通大众对AI的认识和研究者对AI的认识并不一致，您如何看待这种差别，以及这种差别会在多大程度影响AI科研？
Rao: 我认为在科研上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要想做成为一个好的AI研究人员，我们必须投入更多的精力做好公共推广活动，让大众能更容易理解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以前，AI研究人员对这方面没那么在意，但以后不同了。今天AI是一个围棋棋手，明天他们可能就能承担一项工作，未来AI又会成为我们的日常可穿戴设备。AI研究人员应该让公众充分理解，发展AI是为了让它更好的为人类服务，而非取代人类。所以我说现在我会时常去参加这样的会议，尽量向公众解释我们在做的事。除此之外，我们还会增强和社会各界的联系，比如政府部门，甚至是高校院系的哲学系等。总之，通过种种措施，使大家能够在大体上了解我们在AI上的进展。
AI科技评论：在昨天的开幕式上我们看到这样一组数据，AAAI大会在2013年参会人数和论文数量都是一个低谷，但之后连续四年稳定增长，从您的角度看，在这四年当中发生了什么？
Rao: 可能是因为AI确实非常有趣吧，因此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和AI研究人员都增多了，尤其是在机器学习领域，研究人员增得很快，机器学习已经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领域。
而且中国也在AI研究中起到重要作用，过去，参与我们大会的中国研究人员比较少，但是在这次大会中，你会发现来自中国大陆包括香港的人数明显增多。所以和12、13年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人们对AI的参与程度增强了。2013年的AAAI会议，中国作者写的论文大概只占到5%（大概是这个数字，不过我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但是近些年，中国迎来了AI研究的爆发，在AI领域的研究和探索已经是有目共睹。
去年8月，我在中国参加了CCAI （中国人工智能大会），和国内外专家共同探讨了有关人工智能的现状和发展趋势。我在那里遇到了很多来自像阿里巴巴，滴滴出行还有百度这样中国领先企业的业内人士。而且由于微信的普及，我与他们也都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我还用百度翻译，腾讯翻译进行实时翻译，及时明白他们讲话的内容；还有百度副总裁王海峰，我们也在今年的AAAI大会上邀请他做了一场主题演讲。我们还和包括CCF、CCAI在内的许多协会进行联系，我们能看到许多这样的专业活动都在逐步展开，也能从中看到这一年有很多AI技术都应用到了人们的生活中。这些都是从2013至今以来所发生的很有趣的变化，当然这样的变化还有很多。
另外，如你所见，这次AAAI大会30%的参会者来自中国，不过他们大多不是AAAI的积极会员，所以我现在也在极力改变这一现状，让更多人成为我们这里的正式会员。因为当你真正成为这个组织中的一员的时候，你就会开始对这个整个组织以及AI的发展产生影响。这是我们这个组织在幕后正在积极推动的事情。
所以即使大会在美国，在加拿大举行，大家也能也感觉到到我们的会议是国际性质的。而且我也非常希望中国的研究人员们能更多参与到这些国际活动中，做出更多贡献。
就在明天（雷锋网注：即2017年2月8日），我会在大会上宣布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周志华博士将会当选2019年AAAI程序委员会主席，他也是AAAI首位来自亚洲的程序委员会主席。我认为这对大会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进步，而且以后我们也会与亚洲，与中国有更多联系。包括AAAI也在接纳更多来自中国的Fellow，例如杨强，他也是AAAI的执委，我们也有一个国际化委员会，来使得AAAI变得越来越国际化。包括我们这次大会考虑到便于诸多中国参会者的参与，所以才有了我们在旧金山的这次大会（注：AAAI 2017原定举办时间正值中国春节，应华人学者要求而改期，由于原定举办地美国新奥尔良在其他时间无合适会场酒店，AAAI 2017改为2017年2月4-9 日在旧金山举行，新奥尔良改为举办AAAI 2018）。
无论是对于组织还是对于AI，国际化都非常重要。AI是要为国家增加社会福利的，但是不同的国家文化会有差异。 比如，在印度我们希望用AI使印度的通讯质量得到改善。如果你只是一个地方组织活动的话，那么对于AI的讨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地域限制。中国有中国的挑战，印度有印度的挑战，而国际化的交流能尽可能让更多国家地区享受到AI给人们带来的好处。这同时也是为什么我们希望有更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会员的原因。
AI科技评论: 谈到国际化，我们知道，AAAI在2007年改过一回名字（雷锋网注：2007年，AAAI发布公告将自己的名字由“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Artificial Intelligence”更改为“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但即便如此，过去的AAAI会议都是在美国和加拿大举办，什么时候AAAI有望在其他国家例如中国举办？
Rao: 其实我们已经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了。像IJCAI已经去过一次北京（雷锋网注：IJCAI，国际人工智能联合会议，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另一顶尖学术会议，逢单数年举办，其中IJCAI-13在北京召开），我本人也是IJCAI的委员，你或许也知道，IJCAI在2021年会在美国举办，所以我们觉得，在2021年将是一个在美国之外其他地点举办的好机会。地点的话，杨强有向我推荐过深圳。因为深圳确实也很合适举办这样的会议。不过还要再强调一下，这些都还只是设想。不过我也确实非常希望能看到更多中国的研究群体参与其中。大家对AAAI将会在哪里举办都挺感兴趣的，都希望除了美国和加拿大以外，其他国家也有举办的机会。所以我们会认真商讨这件事，争取在未来三年里在其他国家举办AAAI会议。
AI科技评论：我们知道，像您和杨强教授都同时在AAAI和IJCAI委员会中担任重要职位，您能不能简单和我们介绍AAAI和IJCAI的不同呢？
Rao：IJCAI是大会性质的，这个组织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每年办这么一个大会，它不是会员制的。AAAI一开始就是以会员性质的机构存在的，当然我们每年最大的事情就是举办年度会议，另外我们会举办很多其它活动，比如，每年春季的时候召开symposium，秋季也会召开symposium聚焦一些更具体的领域等等。
相比于AAAI、CCF和ACM，IJCAI是一个大会性质的机构，前三者都是会员制的机构，我想这就是最大的不同。而AAAI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为了打造一个AI的科学社群。比如一旦人们提到AI科学社群，首先就会想到AAAI，这是很令人惊喜的，因为 ACM相较来说是更大的一个组织，只是ACM没有在AI发展的初期意识到其重要性，在致力于AI方面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参与者。我们基本上是在1980年成立的AAAI，每一次面临政策问题、AI的重要议题时，人们总是想到AAAI。举个例子，最近工业界的AI参与者像谷歌、Facebook、亚马逊、Deepmind、 IBM等共同成立了“Partnership on AI”这个联盟组织，在这个联盟的董事会里，AAAI就很大程度地参与其中，我自己本身就是董事会的成员之一。
关于AAAI本身可能会产生一个误解，因为年度大会的名字叫AAAI，这个会员制机构本身的名字也叫AAAI，人们会很容易把会议等同于机构本身。其实不是的，我们除了举办大会之外，还会举办很多其它的活动，致力于推动AI更广泛的社会影响力，这就是会员制的作用。比如说，我自己也参加IJCAI大会，遇到了很多人，包括中国研究圈的人，但大家都是来参个会而已。但是AAAI不同，参会者不仅是来参会，还能进入了这个机构本身的一些活动，进行一些政策讨论。CCF也有一个AI分委员会，去年大概是CCF 成立50周年，他们在中国运行了很长时间，对此我很欣赏。基本上，我也对此类运行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不仅是办大会，更是在本质上发挥AI更广泛的社会影响力，这是AAAI真正想做的。
AI科技评论: 最后，您对中国的AI研究人员有什么样的寄语？
Rao: 首先，今年我们收到了很多来自中国研究人员的优秀论文，我感到非常荣幸。
另外，作为组织我们是很民主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加入这个组织成为我们的会员。就像我一直以来和大家所说的，特别是对中国的研究人员——我希望大家能积极争取成为这个组织的会员，这样它的发展就会与你息息相关。拿我自己来说，我来自印度，现在在AAAI担任主席，而AAAI就是这样由众多像我这样十分关注AAAI发展的人共同组成的。因此，我希望看到更多中国的研究人员成为AAAI的会员。因为成为会员之后，你除了大会还能参与到组织的其他活动中。而无论对于组织和个人而言，这都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
最后，中国对于AI的热情和AI在中国的快速发展让我感到非常惊讶。所以，希望大家能保持这个劲头，继续加油！
后记：今年，AI科技评论的记者们对AAAI大会进行了全程跟踪报道。大会上，我们看到朱晓燕、杨强、王海峰等中国学者凭借严谨创新的学术成就，在世界舞台上发出代表中国的声音；看到百度、腾讯、华为等中国领先企业与全世界一道，在AI发展之路上披荆斩棘，奋力前进。AI科技评论相信，随着中国对AI领域的投入越来越多，中国AI学者和企业的积累越来越深厚，未来，中国能展现出更多令世界为之瞩目的研究成果，让世界上更多地区和国家享受到AI给人类带来的福利。正如Rao主席最后所说，期待中国的研究学者能保持对AI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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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