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事件背后的难题：机器人如何融入人类社会？

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研发的微信聊天机器人“小冰”在上线三天后即遭腾讯封杀，对此双方各执一词，引发舆论热议。

抛开微软和腾讯的口水战不谈，单看小冰这个产品本身：本质上，它是一个机器人，而微软希望让它模拟人类账号参与微信群聊。那么它真的具备适应人类社会的能力吗？

事实上，聊天机器人算不上一个新奇的产品。早在10年前，小i机器人就已出现在了QQ和MSN上；去年在人人网上火爆一时的小黄鸡则是由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程序员开发。这些产品都能掀起一阵热潮，但也都没过多久就因为用户丧失兴趣而归于沉寂。

相比上述产品，它最大的特点不是微软号称的拥有“相当于16岁少女的智商”，而在它的生存环境——微信群。

微信群看似十分简单，但若把它视为一种社区，它却极其复杂。微信群可大可小，组织形式也非常多样化——它可能是同学群、工作群、朋友群、社团群，也可能是纯粹为讨论某件事情、某个问题建立的临时讨论群。同样一个人，由自己的身份和面对的对象不同，在不同的微信群里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表现，甚至面对同样的问题也会给出不同的回答。

相比小i机器人面对的私聊环境和以公共主页形式存在的小黄鸡面对的广场式的讨论环境，小冰所处的环境显然要复杂得多，因此作为聊天机器人的小冰或许在个体上够“聪明”（由于没有横向评测，无法下定论），但要要想像真实的用户一样融入人类社区，而且是同时存在于多个差异很大的社区中，它还不具备这个能力。更何况，由于不是腾讯的合作伙伴，微软无法获得微信的用户数据，无法通过数据挖据分析微信群的构成，进而让小冰根据群的不同做出不同的反应。

于是，尽管微软希望人们把小冰看作一个普通的用户，但实际结果却是，小冰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是一个机器人，甚至是一个“异物”。

在不少微信群里，少数对小冰感兴趣的用户频繁“调戏”小冰影响了微信群的正常交流，甚至对一些用户构成了骚扰，致使许多人产生不满，进而退群。尽管小冰只是一个中性的产品，真正引发“混乱”的是“调戏”它的人，但由于小冰是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变量，不满的人们更倾向于将矛头指向小冰，这也就是小冰遭封杀之后许多人拍手称快的原因。

小冰的出现引发社区里部分成员行为的改变，进而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影响到社区各个方面；而从小冰的表现和微软事后的反应来看，小冰开发团队的的工程师和产品经理们对于这个问题缺乏准备。可以说，小冰距离真正融入人类的线上社交生活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

而在所谓智能化产品大量涌现的今天，“机器人融入人类社会”问题的不只存在于聊天机器人领域，其他领域的机器人也将遇到这样的问题。

无人驾驶汽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从最近公开的信息来看，Google的无人驾驶汽车已上路测试，并且表现良好，似乎已能够应付路上的各种状。不过，要想真正商用，无人驾驶汽车除了要能在技术上保证安全行驶之外，还必须能融入现有的交通体系。

目前无论是Google还是其他公司的无人驾驶汽车都主要依靠对车身上的传感器捕捉的数据进行分析，并配合本地或云端的地图数据操控运行。如果所有汽车都能“理性”地行驶，只要技术成熟，这一自治系统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道路上的实际情况却要复杂得多。驾驶员在很多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是非理性的甚至随机的，还有很多车辆和行人会不遵守交通规则，甚至有人会醉酒驾车。对于一部严格按照算法运行的机器来说，遇到紧急情况，它或许可以依靠紧急制动等方式保障自己的安全，但却很无法免因为自己与人类驾驶员迥异的选择而引发连锁反应并造成交通事故。就像小冰的问题是由“调戏”它的人造成的一样，这类交通事故的本质原因是人类驾驶员对于无人驾驶汽车的行为判断失误，但由于无人驾驶汽车是个新生事物，人们会倾向于将责任推到它身上。

另一方面，即使开发商能确保无人驾驶汽车的安全性，其他车辆上的人类驾驶员又会怎么想？他们真的相信和一个没有人操控的机器同时行驶在路上是安全的吗？考虑到核电站和转基因遇到的抵触，无人驾驶汽车真正商用时也有可能会面临很大的反弹——或许很多人会认为这是个好东西，但“不要出现在我身边”。想让公众真正接受它需要做大量配套工作；而一旦无人驾驶汽车遭遇事故，也很有可能比普通汽车遭遇同类事故引发更大的社会反响。

于是，一些技术解决方案提供商试图与政府合作，研究智能交通和智能城市，试图让所有车辆以及道路等设施全部都“智能化”，形成一个统一的自治系统。在他们看来，如果所有汽车都支持无人驾驶，交通规则将会改变：汽车在行驶时无需保持如今的车距，道路上也无需红绿灯和指示线了，一切问题都能被足够理性的算法所解决。

这样自上而下的方案也能应用到聊天机器人领域。试想一下，如果微信在推出微信群伊始就将聊天机器人作为一个工具放在群中，或者提前为可能上线的聊天机器人制定好规则，也许小冰的遭遇就能够避免了。

按照现有的智能水平，机器人还远无法像科幻电影里那样主动威胁人类；但他们与人类的距离正越来越近，如何让它们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是开发机器人的科技公司在接下来几年里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而这样的问题，不是仅靠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的工程师们就能解决的，当然，更不是章泽天们能解决的。